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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话写信

1999-12-01 来源:中华读书报 马斗全 我有话说

祖先为我们发明的信,实在是一种好东西,它为人类历史,为我们中华文明,为人间亲情友情和爱情,作出了令人感激不尽的贡献。记得有人曾撰文感叹道,随着电话的发展和普及,人们写信越来越少,怕以后许多读书人连信也不会写了。这种忧虑不无道理,但我的忧虑不是以后,而是眼下;不是因通讯手段的现代化,而主要是因为汉语文化知识的现时化。

在我们单位,本人所收的来信大概是最多的。一些理工科大学生和一般知识分子的信且不用说,这里举几例文化层次较高的著书立说者信中的出人意料处。

我的一位同乡,本地某大学中文系毕业,曾在多种报刊发表过作品。一次他找我商量他的工作问题,并拿出商之于父亲的信让我看。令人惊奇的是,他落款时在自己的名字后写着一个“示”字!我告他:“示”是长辈对晚辈写信所用之辞,你给父亲写信,末了不写“稽首”之类也罢,怎么竟写了个“示”字?他甚感不好意思,坦白地告诉我,是见父亲来信这样写的。当我知道他的父亲是位农民时,便不客气地批评他写信竟不如种庄稼的父辈。

重庆某大学中文系的一位副教授,研究生毕业,也发表过不少文字。他寄来一篇稿子,那信封上收信人一行赫然写着“马斗全先生敬收”。他分明将自己的“敬”,错成了要收信人“敬”。不瞒读者说,不论他发表过多少文字,这“敬收”二字,就使我对其水平先有了一点了解。而在我所收的经常舞文弄墨者的来信中,要我“敬收”的并不止这一封。

以下则要非常遗憾地谈到一所名牌大学人文学院一位博士后的来信。该信是写给编辑部的,所询事与我有关,所以就分到了我的案头。这位来信者是研究中国古代文学的,从信中知道,他已取得高级职称,发表、出版过好几百万字的撰述,并数次出国。而他来信开头的称谓为:“贵刊:”令人颇感新奇。“贵刊”二字,实即“你刊”之敬称,而非敝刊之名,信中可以说“贵刊如何”,上款却不当如此称呼的。更令人不解者,结尾的“祝”字抬头写,下一行的“编安”却靠后写。信末的致敬致祝之语如何写,应是再寻常不过的常识了,竟也出错。

其他无须多举,仅此几例,即可看出如今一些读书人写信的水平,也真该为我们这个时代一叹。出现这类问题,实际是文化知识欠缺和汉语水平较差所致,应归罪于多年来对中华文化的轻视和近年来日渐严重的浮躁之风。记得我上小学时,课本上就曾讲过如何写信,所以小时候虽然不写信,但“此致”、“敬礼”之类该如何写,还是知道的。莫非后来的课本上已没这些内容了。即使课堂上没学过,但作为一个作者,一个生活中的人,亲友的来信总该看过吧。总之,这样的差错出现在著书撰文给读者看的大学教师、博士后的信中,真令人不知说什么好。一个连信也写不好的人,所撰写的书和文章,怎么会有较高的质量呢?还有,他教出的学生的写作水平,也难免令人忧虑。

必须申明,我这里举出这类问题,是提醒和希望读者尤其是负有解惑、立言使命的大学教师,写信时不要出错,并无半点儿暴露别人缺点的意思。因为如今的文人(包括大学教授)不但中文水平普遍降低,而且接受批评的精神也普遍较差,有了此类差错或硬伤,往往是不愿或不许别人指出的。余秋雨教授所骂“小人”中,不知包括不包括我,因我曾在文中谈及余先生散文的明显差错,所以看到他那“小人”二字就感到惶悚。虽则明知有些人不欢迎批评而仍要写此文者,实在是不能已于言,所以还请上述写信者见谅。这则闲文,想不会引起忙于重要事务的有关人士和大学校长的注意,只要能使一些读者有所思,至少使一些写信时出过此类差错的读者兼作者此后不再错,便算没有白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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